摘要：對山東省即墨市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及配套爐具示范推廣項目”實地調研發現，配套生物質爐推廣后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使用情況并不理想。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分別對農戶、企業和政府進行成本一收益分析，得知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質量差和價格高是限制農民使用的主要因素，而銷售量的萎縮則直接導致壓塊企業難以運營。提出地方政府層面應注重對成型顆粒燃料的宣傳和生產市場的引導，可考慮在推廣期進行價格補貼；國家層面應重視生物質能源共性技術研發，制定相關技術和行業標準，實行一定的政策傾斜。
    關鍵詞：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可持續性；成本一收益分析；利益相關者理論
1、前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能源政策經歷了從解決農村居民生活用能，到保障能源可持續發展，再到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目標演進。2007年國務院頒布《中國應對氣候變化國家方案》后，農村能源被賦予了提高“減緩和適應氣候變化”能力的新使命，以生物質發電、沼氣、生物質固體成型顆粒燃料和液體燃料為重點的生物質能源的開發和利用成為當前農村能源發展的重點。然而，農村能源問題首先是個民生問題，向農村持續提供高品位的能源服務不僅是可持續發展的需要，更是農民的根本需求和基本權力。如果不考慮當前農民對新能源的接受和使用情況，忽略農民在政策實施時的利益問題，新能源在農村推廣的可持續性就值得懷疑，富通新能源專業生產銷售秸稈顆粒機、木屑顆粒機等生物質顆粒燃料成型機械設備，玉米秸稈和小麥秸稈顆粒燃料如下所示：    本文借鑒利益相關者理論來剖析農村新能源推廣的可持續性。利益相關者理論認為，任何一個組織要保證其目標的順利實現都離不開各利益相關者的投入或參與，組織追求的應該是利益相關者的整體利益，而不僅僅是某些主體的利益。農村新能源推廣的主要利益相關方包括政府部門、企業和農戶，任何一個利益主體的利益訴求得不到滿足都會導致項目推廣的無效甚至失敗。下面將以山東省即墨市“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及配套爐具示范項目”為例重點分析這三個利益相關方參與項目的成本一收益情況，從利益相關者理論視角評判新能源在農村的推廣模式，并對其可持續發展對策進行有益探討。
2、項目概況
    近年來我國政府頗為重視秸稈固化成型顆粒燃料的研究及推廣工作。《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推進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的意見》（國辦發[2008] 105號）提出要“有序發展以秸稈為原料的生物質能”，“積極利用秸稈固化成型及炭化等發展生物質能，逐步改善農村能源結構”。《農業生物質能產業發展規劃（2007-2015年）》明確指出“到2015年，秸稈固化成型顆粒燃料年利用量達到2000萬噸左右”。據不完全統計，現在全國在農村推廣應用成型顆粒燃料的配套爐具約50萬臺，以河北、河南、山東、江蘇等省居多，但多為政府補貼和扶持下的示范項目。
    2007年，即墨市成立了即墨市科技計劃項目“秸稈生物質成型顆粒燃料及配套爐具研制及示范推廣”，計劃用5年時間在全市推廣10，000個專門燃燒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生物質爐。示范期內爐具安裝采取“地方財政補助+農戶籌資”方式，政府對每戶用戶補貼1000元的爐具費用，農戶再白掏600元作為配備的兩個暖氣片與安裝費。據了解，至2012年，10000個生物質爐已基本安裝到戶。
    課題組于2012年8月對該項目進行了實地調研。調研隨機選取即墨市3個鎮內的3個試點村（段泊嵐鎮姜家坡村、劉家莊鎮程戈莊村、移風店鎮三里村）作為主要調研地，同時走訪了即墨市農業局環能站、即墨市科技局、劉家莊鎮農業辦、移風店鎮農業辦以及青島奧圣冷暖設備有限公司，深度訪談了鄉村基層干部，實地考察了姜家坡村和三里村的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壓塊企業，最后對三個村的120戶村民進行了半結構訪談，獲得有效問卷107份。
    調研結果反映秸稈成型顆粒燃料主要用于冬季取暖。比較被調研家庭一年中取暖用能的各種方式后，發現燒煤占到了近3／4的比例，居主導地位；秸稈直燃占1/4，排在第二；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使用只有0.9%，排在最末。相應地，調研發現生物質爐的實際使用情況也不樂觀：在推廣初期生物質爐就以燒煤為主（占57.1%），燃燒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只占1/4左右；現階段，棄用生物質爐的情況高達50%以上，實際燃燒壓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比例只有6.4%。
3、基于利益先關者的項目成本一收益分析
    從調研結果來看，即墨市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及配套爐具的使用現狀并不理想，其可持續性備受挑戰。本文將從利益相關者角度分別分析農戶、企業和政府在項目中的成本一收益情況，以發現各利益主體行為背后的動機和原因。
3.1基于農戶的成本有效性分析
    農戶作為消費者一般同時具備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訴求。短期利益主要指顯性成本，而長期利益還包括便利性、舒適性、衛生性等因素。
    對農戶的燃料使用傾向排序后發現由高至低分別是液化氣、沼氣、煤、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和秸稈，而煤和秸稈在當地的能源使用中依舊占很大比重。運用分解求和法測算煤、秸稈和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成本和收益，將有助于深入分析秸稈成型顆粒燃料替代煤的潛力和阻力。分析前先將收益固定，即在一戶普通人家取暖季所需的能源總量不變的情況下測算單一用能方式下的各自成本。調研獲知農戶平均一年取暖需消耗煤896kg和秸稈2098kg。根據標煤折算系數（1t秸稈=0.5t標煤，1kg煤=0.714kg標煤，1t秸稈壓縮塊=0.65t標煤）可得如使用單一燃料的總量：秸稈3.89t、燃煤1.95t、秸稈成型顆粒燃料2.99t。
    農戶的顯性成本主要包括：1）購買燃料的費用。農戶直燃原料主要是地里的玉米棒，不需要花錢購買，購買煤的價格平均為1000元/t，而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價格根據當地村辦企業售價為700元/t。2）購買配套爐具的費用。普通柴灶一般花費500元，可使用70年；普通煤爐約100元，壽命約為10年；而燃燒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生物質爐需800元，可使用約6年。這里考慮平攤到每年的使用成本。
    農戶的隱性成本包括：1）秸稈打捆成本。雖然使用白家的秸稈不需要支付燃料費，但勞動力成本較大。打捆一畝地工作如由1人完成需要2個工作日，根據調研獲得的當地農戶平均收入即可測算秸稈打捆成本。2）秸稈運輸成本。調研數據顯示農戶家庭平均距離地塊0.5km，在此距離下秸稈的運輸成本核算為40元／畝。3）燃料的倉儲成本。企業的倉儲成本費用平均為60元/t，農戶不需要達到如此高的水平，根據不同燃料的儲存要求可推算各自的成本。4）燃料燃燒時的照看時間成本。根據調研獲得的添加燃料的間隔時間進行成本估算。5）燃燒秸稈和煤的健康成本。根據即墨市環保局2009年對生物質爐的燃燒情況進行的現場檢測，燃燒后排放廢氣中含有S02 24mg/m³、NOX172mg/m³，遠低于國家標準。而燃煤和秸稈都會產生遠高于此的S02、NO，和可吸人顆粒物。此處采用支付意愿法(WTP)統計農戶為使用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獲得的室內空氣質量改善愿意支付的費用。
    由于即墨市項目中政府承擔配套爐具的補貼費用，所以同時討論有無爐具補貼的總成本情況。
    (1)顯性成本對比
    若按照傳統農民不考慮自身勞動力成本的計算方式，使用秸稈幾乎沒有成本。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取代秸稈不具優勢，與煤也存在一定差距（1960元<2093元）。這里需要說明的是目前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生產企業主要有兩種：一定規模的注冊企業和村辦企業。大企業的生產成本和產品質量一般優于村辦企業。但由于農戶的需求較為分散和不穩定，大企業目前的主要業務是針對工業供熱市場，戶用的市場并沒有打開。同時，部分村委和村民在了解到政府支持生物質能源項目后，有動力白行建立壓塊企業。所以現在農戶購買的秸稈成型顆粒燃料主要來自于村辦企業。據用戶反映現在所用的秸稈成型顆粒燃料較貴，且“不經燒”（農戶原話），燃燒效果遠不如煤。如此看來目前農戶不選擇使用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符合顯性成本分析的結果。
    (2)隱性成本分析
    1)勞動力成本逐漸上升。當地外出打工人口已占到30.6%以上，打工收入成為主要的經濟來源。所以直接將秸稈作為燃料的隱性成本已經大大上升，這也解釋了現在秸稈被大量廢棄的現象。2）農民的環境和健康意識不斷增強。約70%的被調研農民表示愿意使用生物質燃料是出于清潔衛生的考慮。可見傳統能源造成的污染以及時間成本正慢慢被農戶考慮。表1將隱性成本貨幣化后可以發現，秸稈的隱性成本遠遠超過其他燃料。煤和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成本差距減少，但煤的成本依然較低（221.3元<254元），主要原因是村辦企業生產的秸稈成型顆粒燃料質量較差導致燃燒時間短，農戶需要在寒冷的冬天頻繁起身添加燃料，照看成本過高。
    綜合顯隱性成本，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在短期和長期利益上都不如煤，所以導致其在農戶方推廣遭遇巨大阻力。
3.2基于村辦壓塊企業的成本一收益分析
    村辦壓塊企業是指由村委或個人承辦的負責戶用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生產加T的小型廠，是現今農戶使用的成型顆粒燃料的主要生產基地。現階段村辦壓塊企業的經營狀況不容樂觀，由于用戶越來越少，不少企業都已停止運營。主要原因是農戶覺得700元/t的銷售價格過高。而企業生產成型顆粒燃料的成本以三里村的壓塊企業為例分析：該企業2008年購人1臺壓塊設備，設計年產量450t，可以覆蓋附近幾個村莊的生物質爐用戶。結果平均每年僅賣出150t，因此企業運營難以為繼。其生產成型顆粒燃料的成本約為654.7元／t，銷售價為700元／t。為比較成本一收益情況，本文采用凈現值法( NPV)，如表2所示。
    凈現值大于零，該項目實施理論上應該具有經濟可行性。
    但經營總是存在風險的，為此，期望通過敏感性分析得出企業NPV的主要影響因素。銷售價格是極為敏感的影響因素，一旦價格下降5.3%，即從700元／t降為663元／t，NPV就趨于零了。企業的銷售價格降不下來，而農民的支付意愿（443元／t）明顯偏低，甚至遠低于NPV的臨界價格，這導致企業的銷售量急劇下降。一旦銷售量降低至150t（臨界值為305t），企業的NPV已為負值，其經營開始變為虧本，因此企業最終選擇停止運營。可見，導致企業無法繼續運營的直接原因是銷售量的大幅度下降，根本原因是銷售價格遠高于農戶的期望值。
    剖析秸稈壓縮塊的成本構成。從NPV來看，原料成本、能耗費和人T費也是較為敏感的影響因素。但原料成本難以降低，原因是隨著行業競爭加劇，花生殼的收購價逐年攀升，未來還有可能繼續上升。能耗費和人工費具有較大的下降空間，與奧圣企業的規模化經營相比這點尤為明顯。由此看來，要降低村辦壓塊企業的生產成本必須擴大生產規模，實現規模化和產業化經營，以提高生產效率，降低能耗，減小單位產品的人工成本。但目前成型顆粒燃料的戶用市場尚未打開，盲目擴大規模也不太現實。因此，村辦壓塊企業的運營已陷入困境。
3.3基于政府的成本一收益分析
    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推廣使用，蘊含著巨大的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1）減少了秸稈荒燒和直燃造成的環境污染問題，使農村的環境面貌大為改觀；2）充分利用了生物質資源，可以極大改善農村的能源使用結構；3）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屬于清潔能源，替代煤作為戶用取暖，能顯著減少CO₂、SO₂、煙塵、灰渣等的排放量，有助于改善農民生活質量。從政府角度分析，改善民生，增加社會福利以及保護環境是其最關心的利益，所以生物質爐及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推廣具有巨大收益。初略估計，政府的成本投入主要為爐具補貼，以1000元／臺算，全市1萬臺則政府投入成本為1000萬元。而項目完成后每年可以節省煤炭資源1.5萬噸，按有關研究，每噸煤炭排放的污染物收費約為137.57元，則每年僅減少1.5萬噸煤炭燃燒帶來的環境收益就超過200萬元（當然實際秸稈成型顆粒燃料也會排放一定污染物）。而如果再加上因室內污染減少農戶獲得的健康受益，根據支付意愿測算年均可達137萬元，則政府每年的總收益超過300萬元。
    但遺憾的是，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目前的使用量極少，因此這些收益尚未體現出來。
3.4綜合分析
    由以上分析可知，項目推廣至今受阻的主要原因是利益相關方的成本收益不平衡。從農戶角度而言，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推廣給農戶帶來了較大的燃料支m和照看時間成本，盡管其燃燒相比煤和秸稈更清潔，但總的來說農戶覺得凈收益尚不如煤；從企業角度而言，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生產成本目前還比較高，銷售價格與煤相比毫無優勢，在農戶支付意愿偏低的情況下生產運營處于虧損狀態；從政府角度而言，盡管項目推廣的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都很高，但在農戶使用量沒有上去的前提下這些效益都體現不出來。
4、結論和政策建議
    本調研結果表明，近5年盡管政府在即墨市成功推廣了上萬臺生物質爐具，但配套的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使用量極少。其中，質量和價格是限制農民使用的主要因素，而銷售量的萎縮則直接導致村辦壓塊企業難以運營，如此形成惡性循環，造成項目的可持續性受到極大挑戰。針對如此現狀，本文分別從即墨市項目本身和國家層面提出相關政策建議，希望能對未來生物質能源在農村的可持續發展有所幫助。
4.1地方政府層面
    (1)加強使用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宣傳和培訓
    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對大部分農民而言屬于新生事物，要讓廣大農民認識并接受它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和過程。經過即墨市政府五年來的大力推廣，試點村地區的農民已經有了一定認知，但是由于在使用上缺乏指導，許多農民對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形成了不良印象，這導致農民的使用意愿日愈下降。因此，地方政府應該加強宣傳、普及和培訓工作，重塑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正面形象，提高農民使用清潔可再生能源和保護生態環境的意識。
    (2)可以考慮對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實行價格補貼
    相比于煤等傳統能源，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由于技術和產業的不成熟，其生產成本目前還比較高，與煤相比的價格優勢未能充分體現，因此對農戶的吸引力也稍顯不足。此時，作為示范推廣項目，地方政府可以考慮在推廣初期對秸稈成型顆粒燃料實行一定的價格補貼，鼓勵農戶積極使用秸稈成型顆粒燃料。
    (3)鼓勵和引導規模企業打開農戶市場
    要降低秸稈成型顆粒燃料的成本關鍵是要擴大生產規模，實現規模化和產業化經營。而一定規模的企業已經具備這樣的條件，可以通過優惠條件和政策傾斜鼓勵其進入農戶市場，這樣也有利于肅清該新興市場魚龍混雜的局面。
4.2國家層面
    (1)重視生物質成型顆粒燃料共性技術的研發
    自我國20世紀80年代引進國外技術開始研究開發生物質成型技術，目前已經取得了較大的發展，但是要真正實現產業化還有一些突出的技術障礙亟待解決。其中壓縮設備的可靠性是最主要的制約因素，同存在于技術與設備中。目前我國的研發主要依靠企業自身，這對于一些新能源企業存在巨大的金錢和時間成本。國家應該重視此類共性技術的研發，對于技術上已經成熟的設備要積極推廣，對于技術或工藝還有欠缺的要集中力量科研攻關，將技術進步作為推動生物質能源發展的突破口。
    (2)制定相關行業的技術標準
    目前國內幾十家生物質成型技術科研單位與生產企業所進行的研究相互獨立，缺少合作。行業內又沒有形成統一的理論體系和技術標準，導致成型機械或系統千差萬別，適用范圍頗受局限。如不同的成型機對原料的粒度和含水率要求不盡相同，超出正常范圍就會導致不能成型或能耗增大。再者從成型顆粒燃料的產品上看其制造質量、工藝水平也是參差不齊。國家主管部門應積極制定成型設備標準與規范，嚴格管理，淘汰落后產品，開發推廣先進技術。
    (3)實行政策傾斜，重點扶持龍頭企業
    生物質成型技術目前還處于發展初期，市場競爭能力較弱。國家從長遠利益出發，有必要對其進行政策傾斜和扶持。但為避免補貼優惠帶來的“檸檬市場”問題，應集中力量重點扶持龍頭企業，同時以市場機制促進產業鏈形成，引導相關企業做大做強，最終依靠自身的發展，確立并占有應有的市場份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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